影視劇中的全職媽媽,為何成了“高危職業(yè)”
【國劇觀察】
影視劇中的全職媽媽正在成為一種“危險”的職業(yè)。時下正在熱播的陳銘章執(zhí)導(dǎo),王子文、張魯一等人主演的《第二次也很美》,講述的正是一個全職媽媽“重生”的故事。在此之前,《我們都要好好的》《我的前半生》劇集里的全職媽媽大多也走過這樣的路徑。
以往國產(chǎn)劇里的“全職媽媽”大都很慘
在《第二次也很美》中,90后女主角安安(王子文 飾)是一個“畢婚族”,畢業(yè)即結(jié)婚。她以為自己嫁給了愛情,是最幸福的人——畢業(yè)后不必工作,不必擔心生活,因為男人會養(yǎng)她呀。婚后第二年,他們也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
可到了婚后第六年,當安安已經(jīng)習慣成為一個全職媽媽,當安安也習慣了依賴丈夫時,卻突然接到了丈夫的離婚要求,并且丈夫?qū)λ憩F(xiàn)得極度冷漠,愛意蕩然無存。安安沒有工作,沒有生存能力,她不僅失去了愛情,也失去了兒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哪怕讀大學那會兒,她是最優(yōu)秀的學生,是鋒芒畢露的漫畫家,但六年后,職場對她已經(jīng)不再友好。
安安的遭遇并不是個例。在今年5月播出的劉濤、楊爍主演的《我們都要好好的》中,劉濤飾演的尋找和楊爍飾演的向前是一對夫妻,尋找是一個全職媽媽,有一個學齡前的兒子。尋找出身書香門第,從事自己喜愛的舞臺工作,但婚后她不得已放棄工作,成了全職太太。向前全身心撲在工作上,對尋找母子疏于關(guān)心,尋找罹患嚴重的抑郁癥,并與向前離婚。對于一個罹患抑郁癥、長期脫離社會的全職媽媽來講,重新融入社會困難重重。
再往前追溯,不得不提的是靳東、馬伊琍、袁泉、雷佳音主演的爆款劇《我的前半生》。馬伊琍飾演的羅子君也是一個全職太太,每天兒子上學,老公上班,阿姨做家務(wù),日子無聊卻安逸。當她就打算這樣混吃等死活下去時,丈夫出軌了,并提出了離婚。多年圈養(yǎng)在家、毫無工作的中年婦女,也不得不再次闖蕩社會。
這些主流都市生活劇看下來,觀眾不免形成這樣一個印象:怎么全職媽媽被離婚后的境遇都這么“慘”?全職媽媽不也是一份職業(yè)嗎?
全職媽媽是一種“職業(yè)”的觀念還未形成
從常識角度看,全職媽媽的確是一份職業(yè)。現(xiàn)在在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請一個月嫂得上萬元,請一個住家保姆也得幾千塊錢。但并非每一個家庭都請保姆,因為很多家務(wù)活都由女性承擔,如果是全職媽媽家庭,那么全職媽媽理所當然地就承擔了絕大部分家務(wù)。只是,我們很少看到給全職媽媽發(fā)工資的現(xiàn)象。甚至很多男性有這樣一種迷思:干家務(wù)不叫工作,全職媽媽免費做家務(wù)是天經(jīng)地義。由此他們也貶低全職媽媽的價值——全職媽媽沒追求,全職媽媽沒貢獻。
可事實是,全職媽媽的工作并沒有想象中輕松。全職媽媽又稱家庭主婦,顧名思義,家庭是主婦們的服務(wù)對象,不僅要做家務(wù),還要服務(wù)父母、丈夫和小孩。很多全職媽媽的一天是這樣的:一早起床,為老公小孩做早餐,送小孩上學,菜市場買菜,做家務(wù),接小孩放學,做午餐,送小孩上學,做家務(wù),接小孩放學,為老公小孩準備豐盛的晚餐,輔導(dǎo)小孩做功課,做家務(wù)……有的全職媽媽還要伺候家里的老人。
因此,在日本等國家,全職太太/全職媽媽職業(yè)化的觀念深入人心。在日劇《逃避雖可恥但有用》中,當雇主津崎平匡與保姆森山實栗相愛后,他們想搬去更大的房子,津崎建議森山實栗出去工作,森山大為震驚:“我已經(jīng)有家務(wù)這份工作了呀!為什么作為妻子就應(yīng)該免費做家務(wù)工作?”
但在國內(nèi),仍缺乏這一觀念,全職媽媽普遍是弱勢人群。她們沒有掌握財政大權(quán),工作并未得到尊重,也沒有相應(yīng)的價值體現(xiàn)。這也影響了很多全職媽媽的自我認知和自我認同,低自尊反過來讓她們自我封閉化,比如減少社會交際、封閉多樣生活方式的可能性,她們就愈發(fā)依賴丈夫的認同,也失去了自主獨立的能力。
觀照當下,揭示一些“生活啟示錄”
影視劇是現(xiàn)實的反映。影視劇中,全職媽媽成了“危險”的職業(yè),與其說是主創(chuàng)者危言聳聽,毋寧說,這是全職媽媽現(xiàn)實困境的一種折射。只不過是,很多家庭的危機沒有嚴重到離婚的地步,全職媽媽打碎牙齒和血吞堅持著。
要讓全職媽媽職業(yè)化,并不是簡單的幾句呼吁能做到的,它是社會男女不平等這一大結(jié)構(gòu)的一部分。在這樣的情境下,能夠提醒女性的是:無論你是否是全職媽媽,一定要經(jīng)濟獨立。這也是前文提及的幾部電視劇的核心理念,當女性在社會上立住腳跟,當她們掌握了經(jīng)濟的主動權(quán),她們就重新掌控了生活,最終事業(yè)、愛情雙豐收。雖然影視劇中過于理想化了,但觀念是有現(xiàn)實意義的。
早在1923年,魯迅先生就寫了《娜拉走后怎樣》,思考道,如果娜拉經(jīng)濟不獨立,“不是墮落就是回來”。在1925年創(chuàng)作的小說《傷逝》中,魯迅繼續(xù)以一個哀婉的故事告訴我們,女性經(jīng)濟不獨立,哪怕擺脫了家族的威嚴,也只能依賴丈夫的庇護。坦白講,當全職媽媽并沒有職業(yè)化,經(jīng)濟不獨立的她們與娜拉、子君的境遇并沒有好很多。因此,戴錦華才說,“現(xiàn)在人們只是強調(diào)作為職業(yè)婦女的代價,而不提作為家庭主婦的代價。那個代價究竟有多大,你知道嗎?沒有經(jīng)濟的獨立,你真的以為會有自主的空間嗎……今天的女人似乎有選擇的權(quán)利,但是你選擇的時候,千萬不要以為選項中有不付錢的午餐。”
何妨當個全職媽媽,但切記,得爭取財政權(quán),也得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像羅子君或安安那樣一開始以為找了長期“飯票”就自我退化是萬萬不行的。畢竟《第二次也很美》終究是偶像劇,安安終將逆襲,但真實生活中,全職媽媽要開始第二次的人生,艱難得多。(從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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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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