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毓秀的暢春園曾是清康熙皇帝在北京西北郊建造的第一座長期“避喧聽政”的皇家園林，經過歷史變遷，如今僅殘余恩佑寺和恩慕寺兩座山門，靜立于北京大學西門外。由于缺少遺址存留以及充分的圖檔記錄，暢春園的具體區位一直難以確認。近日，北京林業大學學生組建的三山五園研究團隊在為期兩年的考證和研究后，嘗試復原了消失已久的暢春園及其附屬西花園，讓人們得以一窺這座御園的“前世今生”。

復原園內景觀布局，填補研究空缺

暢春園依托于明代清華園殘存的水脈山石而建，是北京西郊著名的三山五園之一。自1687年暢春園落成之后，康熙皇帝一生駐園257次，累計3870多天。康熙鐘愛的這座園子究竟長什么樣？由于迄今尚未見其盛時的全圖，后人多是依據文獻資料來揣測其全貌。有學者曾大致復原了暢春園的園址范圍和周邊關系，但未見園內的景點分布。

為了填補學術上的空缺，加強暢春園遺址的保護與利用，北林三山五園研究團隊早在2017年底便開啟暢春園的復原工作，他們搜集了從清朝到近現代的各類圖檔文獻，包括清朝官方檔案、樣式房圖、測繪圖、衛星圖，通過圖像的識別疊加與實地走訪等，對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和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兩個時間節點的暢春園進行了復原。他們推測出宮墻、大宮門，恩佑、恩慕寺及清溪書屋等40余處景點的位置及布局，以及88.11萬平方米的總占地面積。

“我們發現暢春園的布局分區很有特色。”北林三山五園研究團隊創始人、就讀于北京林業大學風景園林學專業的博士研究生朱強介紹，“宮廷起居的建筑群集中在園子的南面，沿中軸線對稱分布，其中九經三事殿是康熙時期舉行朝典的地方，是全園最重要的建筑。皇帝辦公的地方位于中軸線東側的澹寧居。后湖區主要是皇帝休息的場所，比如這里的清溪書屋便是康熙皇帝的寢宮，周邊有觀瀾榭、集鳳軒、疏峰、太樸等環湖景點，十分舒適宜人。”在團隊呈現的復原圖上，暢春園被分為宮廷區、前湖區、后湖區、北湖區及農耕區五大分區，前四個分區由南向北依次展開，農耕區位于西側的狹長地帶，園中殿宇、河湖、堤島、寺廟、稻田等景觀層次分明，可見暢春園是一座平地造園的杰出作品。

通過將古今平面圖疊加，團隊發現，暢春園園址目前主要為校園、居住區、體育中心、寫字樓以及公園綠地，西花園園址主要為海淀公園。兩園范圍大體上位于南至北四環、北至蔚秀園以南無名路、東至頤和園路、西至海淀公園路的地區內。此外，“我們發現暢春園的園址地處最新一版《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2035）》規劃的‘三山五園’保護區范圍之內”。朱強表示，此次復原精確定位了暢春園遺址，并推測出一些地下遺址的潛在位置，或許有利于今后制定更詳細的保護規劃，讓人們認識現存恩佑寺及恩慕寺等遺跡的歷史價值。

不僅還原景觀，更還原生活

除了園內的景觀布局及古今區位，北林三山五園團隊還就暢春園及其附屬西花園的外部環境做了考察。配合官方記載及《圓明園來水河道全圖》，團隊發現，暢春園及其附屬西花園位于毗鄰海淀鎮西北部的郊外地帶，與馬廠、閱武樓及稻田組成一個龐大的由宮墻圍合的皇家禁區，并與北部的圓明園和西部的清漪園（光緒年間改稱“頤和園”）相接。暢春園以東為連接京城與三山五園的石板御道；路東側及萬泉河北側為賜園區，集賢院、淑春園、蔚秀園等宗室及大臣居住辦公的園林如眾星拱月般分布在暢春園周邊，由此可見清代海淀一帶園林建設的繁盛情況。

除了物質空間景觀的復原，他們還由專人對《暢春園記》、楹聯匾額及康雍乾三帝御制詩文進行研究，立體地還原古人的園內生活以及背后的文化底蘊。

“你看西邊這有一大片試驗田，這里種植了從江南引進的水稻品種，是皇帝視察農耕的地方；再往西的大西門是皇家閱兵和騎射的地方；南邊的春暉堂和壽萱春永殿是乾隆皇帝為自己的母親修建的宮殿，他住在圓明園時幾乎每天早上要來此給皇太后請安，有時還會去到無逸齋辦公，或者到討源書屋緬懷康熙皇帝。”朱強及其團隊成員對園林的各處景點及功能如數家珍。

在三山五園團隊看來，暢春園是清初皇家園林的代表作，對圓明園、避暑山莊等一系列皇家園林的規劃設計起到深遠的影響，見證了清代海淀地區的城市發展、三山五園地區的興起與衰敗；它還見證了康熙、乾隆皇帝的園居生活及清初國家的政治運行體制，有著園林史、宮廷史等多層面的歷史價值。近日，團隊已與負責北四環附近城市微更新的責任規劃師達成合作意向，計劃在場地改造中嘗試體現出暢春園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讓這座歸于岑寂的園林再次與今人對話，重煥生機。